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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12月27日，苏联正式宣布解体两天后，戈尔巴乔夫最后一次来到克里姆林宫接受日本记者的采访。“819政变”失败后，叶利钦团队进驻克里姆林宫，红墙内同时出现了“两位总统”，只不过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表面上，戈尔巴乔夫仍然保持着大局，但叶利钦已经逐渐接管了朝野。在苏联的最后四个月里，戈尔巴乔夫经历了英国女王的生活，成为社会舞台上的“民主花瓶”。然而，即使作为一个“虚幻的国王”，叶利钦也希望这个天真的老人离开。虽然叶利钦早些时候向他保证，他要到30号才会搬进他的办公室，但克里姆林宫的新主人显然不想遵守这个微不足道的承诺。当戈尔巴乔夫27日抵达克里姆林宫时，他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撕开了，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酒味，很明显，叶利钦和他的朋友们在前一天晚上以毫不掩饰的热情庆祝了他们的胜利。于是，戈尔巴乔夫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彻底摆脱了权力的束缚，开始了平民生活的混合生活。

在总统候选人选举中失败的戈尔巴乔夫离开了克里姆林宫，他将自己的工作搬到了苏联共产党社会科学院的旧址，并效仿一些退休的美国总统的风格，在那里创立了非营利性的社会、经济和政治研究国际中心(International Center for Social, Economic and Political Studies)，俗称戈尔巴乔夫基金会(Gorbachev Foundation)。“诺贝尔和平奖得主”、“民主英雄”戈尔巴乔夫继续探索自己捍卫民主的方式，希望新俄罗斯能在自己创造的废墟上走上健康民主的道路。

然而，叶利钦治下的俄罗斯却截然不同。在美国经济学家杰弗里•萨克斯(Jeffrey Sachs)的帮助下，叶利钦和盖达尔推行新自由主义的“休克疗法”，试图重振俄罗斯经济。在叶利钦的授命下，大量国有资产被低价出售给他们的商业盟友，以巩固他们的统治地位。就这样，戈尔巴乔夫时代出生的大量商人与政府官僚合作，窃取国家财富，创造出畸形的寡头政治。与此同时，物价的快速贬值使普通人的生活一落千丈，普通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钱变成了废纸。解体后的俄罗斯似乎更糟了，尽管不是戈尔巴乔夫想要的那样。

叶利钦和盖达尔

戈尔巴乔夫也未能幸免于可怕的国内形势。克里姆林宫和白宫(俄罗斯最高苏维埃所在地)之间扭曲的权力斗争，以及普通民众日益恶化的生活环境，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1993年，“烧白宫”事件发生后，戈尔巴乔夫放弃了原来“不评价叶利钦政府执政能力”的承诺，开始批评叶利钦政府的行为“违反宪法”。作为回应，叶利钦暂时关闭了戈尔巴乔夫的基金会，最终把它赶到了大楼的一个角落。到1996年俄罗斯大选时，叶利钦与俄共领导人久加诺夫之间的竞争成为主要焦点，戈尔巴乔夫认为两人都从事权力金钱交易，想要回到斯大林时期的极权主义政治，无法捍卫俄罗斯来之不易的民主，于是正式决定重返政坛，以独立候选人的身份参加总统选举。

轰炸白宫

戈尔巴乔夫认为自己是对叶利钦和久加诺夫没有同情心的“第三势力”，应该能够在选举中吸引更多的支持者。他自称是社会民主党人，他向选民承诺，他将减少私有化造成的损害，并改革税收制度。军事上，停止车臣战争；外交上反对北约东扩。为了巩固自己的候选资格，戈尔巴乔夫走访了俄罗斯22个地区，并呼吁他的支持者积极参与选举。然而，迎接他的大多是侮辱和责骂，其中最激烈的是俄罗斯共产党的支持者，他们将生活水平的下降归咎于戈尔巴乔夫。显然，俄罗斯人没有忘记最初是谁把他们拖入深渊的，几乎每次戈尔巴乔夫演讲的前排都坐满了愤怒的俄罗斯共产党人。到投票时，第一轮大选的结果已经严重打击了戈尔巴乔夫的士气和信心。在7570万张选票中，叶利钦获得2600多万张，久加诺夫获得2400多万张，戈尔巴乔夫获得333,543,386,069张。

除了失败的政治身份，戈尔巴乔夫的商业参与也是人们最喜欢谈论的话题。在戈尔巴乔夫下台后从事的众多商业活动中，人们谈论最多的一项是成为必胜客广告中的演员。在1分11秒的广告中，戈尔巴乔夫静静地陪着孙女品尝必胜客的披萨，而戈尔巴乔夫在后台的客人们则激烈地争论着戈尔巴乔夫给他们带来了什么，最后达成了共识：“至少戈尔巴乔夫带来了必胜客。”这几乎就是这个广告的全部内容。

右边的小女孩是戈尔巴乔夫的孙女

这是一个令人尴尬的广告，不是吗？

事实上，它是。这则广告被美国杂志《时代》列为“十大最尴尬的名人广告”之一。必胜客通过戈尔巴乔夫，一个超级大国的前领导人，现在兜售资本主义的披萨，创造了一种反差感，多么荒谬的事情，最悲惨的是，这不是一个演员来做角色扮演，而是一个真正的前苏联领导人，一个继承了列宁和斯大林衣钵的前领导人。

问题是，戈尔巴乔夫为什么要拍这个广告？

金钱是这个问题的唯一答案。

1991年苏联解体时，叶利钦答应给戈尔巴乔夫每月4000卢布的养老金，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经通货膨胀调整后相当于今天的46万卢布。然而，他的养老金并没有随着通货膨胀率的增加而增加，到1994年，戈尔巴乔夫的4000卢布价值不超过2美元。即使退休的总统是这样，在震惊的时期，数以万计的普通人的生存状况是可以想象的。以至于到了年底，叶利钦亲自下令将戈尔巴乔夫的养老金与俄罗斯的最低工资挂钩，从那以后，这位前苏联总统每月从政府那里领取的养老金是最低工资的40倍。截至2018年，这一数额为31.2万卢布(约合4690美元)，这也是俄罗斯政府每年支付的个人养老金的最高数额。好消息是他们明年就能省下这笔钱了。

戈尔巴乔夫的开支主要是支持自己的基金会，为了维持庞大的基金会，养老金是不指望的，演讲收入成了戈尔巴乔夫收入的大头。2000年，戈尔巴乔夫在一家私人俱乐部发表一场励志演讲的报酬是10万美元，半小时演讲的报酬是7.5万美元。戈尔巴乔夫每年至少两次飞往美国，进行为期两到三周的访问。他经常每天上几节课。这位前苏联总统在他的全盛时期一次旅行就赚了100多万美元。消息人士说，戈尔巴乔夫没有把收到的钱花在自己身上。相反，这些收益回到了他的基金会和民主运动。然而，即使有高昂的演讲费用，基金会的运作也难以维持，因此戈尔巴乔夫利用自己的身份做广告。例如，戈尔巴乔夫为必胜客做广告赚了16万美元。

戈尔巴乔夫为路易威登拍摄广告

在世纪之交，戈尔巴乔夫不再积极扮演政治反对派的角色，而是成为俄罗斯新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的支持者。戈尔巴乔夫给出了一个简单的理由，即普京是“俄罗斯第一位民主选举产生的总统”，尽管他自己也多次表示，俄罗斯从未举行过公平的选举。他与普京的良好关系在2008年的总统选举中戛然而终结，当时所有人都知道梅德韦杰夫将成为新总统，在戈尔巴乔夫看来，这次选举绝不是民主的，也不是苏联时代“继承”制度的回归。到了2012年，梅德韦杰夫和普京的“王车”让戈尔巴乔夫更加愤怒，他支持部分俄罗斯民众的抗议，呼吁俄罗斯回到政治民主化进程……显然，在普京探索俄罗斯未来的过程中，戈尔巴乔夫拒绝成为他的同行者。

戈尔巴乔夫在1994年卸任后接受采访，普京紧随其后

2014年的克里米亚危机改善了戈尔巴乔夫和普京之间的关系。当戈尔巴乔夫出席纪念柏林墙倒塌的仪式时，德国总理默克尔和其他欧盟领导人建议他向普京提议停止在克里米亚的严重行动。在这个问题上，戈尔巴乔夫支持克里米亚全面公投的结果，认为克里米亚回归俄罗斯是对苏联时代错误决定的历史性纠正，并谴责西方国家因克里米亚问题对俄罗斯的制裁。

事实上，对于西方国家来说，戈尔巴乔夫从未停止宣传他的改革和新思想理论。在欧洲和美国的演讲中，他经常呼吁人权、生态和人道主义问题，指出西方国家的缺点，批评他们对俄罗斯的孤立政策，希望实现永久的和平与团结。然而，很多时候这种想法是没有立足之地的。他呼吁世界消除核武器，呼吁人们把保护环境放在首位，这对格蕾塔桑伯格来说可能是正常的，但对于一个从政半个世纪的政治家来说，这太天真了，就像他执政时发布的“禁令”一样，最终带来的只是无尽的麻烦和笑话。

纯真的终结

文世军说，戈尔巴乔夫作为政治家在他的一生中干干净净，始终坚持他的“新思维”理论，在外不变，坚定不移。许多人批评他不实事求是，不考虑国情。然而，他并不是一个死板的人，例如，当被问及为什么他没有遵循邓的改革道路时，戈尔巴乔夫回答说：“要做到这一点，你必须用中国取代苏联，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文化，不同的起始条件，以及许多其他不同的地方。”遗憾的是，戈尔巴乔夫在改革之初并没有这样的意识，他想过河，却又不想摸着石头过河，于是背负着历史的重担就冒险搭上了不知名的木桥，在河中鳄鱼的怂恿下越走越快，最后积累起来，死去。

戈尔巴乔夫：075555 -79000苏群译，新华出版社1987年版。

戈尔巴乔夫：《改革与新思维》译。潘兴明，翻译出版社，2015。

戈尔巴乔夫：《孤独相伴》，史国雄译，译文出版社2018年版。

久加诺夫对戈尔巴乔夫之死的评论是：

https://kprf.ru/party-live/cknews/212911.html

戈尔巴乔夫基金会官方网站：

https://www.gorby.ru/presscenter/news/show_30344/

(作者：Hiroshi Nik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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